最后一根刺 第一章-《我终于失去了你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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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许诺简直要喘不过气了,寒气从地上一直渗透到四肢百骸,从她跪下的膝盖,一直冷到她骨子里,像大冬天,被一盆冰水浇过来,直接冷到心尖。

    奇怪,明明开着暖气,地板也铺着地毯,为什么这么冷?冷到许诺牙关都在打战,她得拼命抓着手机,那么用力,手机才不会从手上掉下来。

    那边的莫铖似乎想要结束这通电话:“没什么事的话,我就挂……”

    话没说完,被许诺打断,她终于说出一句完整的话:“这些都是骗人的?”

    这句话说出口,她的眼泪也夺眶而出。

    一切都是骗人的吗?他说爱她,说给她一个家,对她的温柔和贴心,对她的好,全是假的吗?

    时间仿佛凝固了,许诺颤抖地等着莫铖最后的宣判,如果他说不是,哪怕他对她还有一点儿情意,她都会跑过去找他,扎进他的怀里。她不在乎了,她无所谓,尊严对错,什么都不重要了,她只要他。

    可沉默了好久,莫铖的答案还是冷冰冰地钻进耳朵,如一支利箭直射靶心。

    “是,都是骗你的!”

    “一点儿真心都没有?”

    “没有,一点儿真心都没有。”

    许诺更咽:“我不信。”

    她不相信,她真的无法相信,这叫她怎么相信?

    “阿诺啊,”许诺听到莫铖在叫她的名字,他特有的叫法,那种宠溺般拿她无可奈何的语气,暖暖的,像对她毫无办法,他说,“你怎么还这么天真?

    “你问我恨你吗,难道我说不恨,就真的不恨吗?

    “你以为我带你到常年积雪的地方,就真的能埋葬我们的过去?

    “你以为我说我们重新开始,我们就能重新相爱吗?

    “阿诺,你已经这么大了,都在社会混了这么多年,怎么还这么傻,别人说什么你就信?我对你好,我陪着你,我说要给你一个家,然后,我说什么,你就信了?

    “难道你忘了,你说我是个强奸犯?

    “难道你忘了,你送我进监狱,还打掉了我们的孩子?

    “我们的过去已经足够我们老死不相往来,见面装不认识了。”

    莫铖在那边轻轻地笑了:“我要是你,早该见到我,就跑得远远的。结果你呢,我带你回家,帮你洗脚,你眼睛就红了,带你看次雪,玩几天,你就离不开我了,就觉得我原谅你了。我也没对你多好,可你就回来了。”

    莫铖的话在耳边残酷地继续:“阿诺啊阿诺,你果然还是没人爱啊。你没发现,从我第一次见到你,我就发现你极度渴望被爱。可是没人会爱你的,阿诺,你爸妈不爱你,就连我,曾经最爱你的我,现在也不要你了。”

    许诺已经完全说不出话来了,她怔怔地跪在地上,连哭都不敢哭。

    那些眼泪挂在腮边,滚到唇边,那么苦,那么涩,原来这就是真相,他不爱了,就是不爱了。

    可为什么莫铖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,许诺还是想跟他解释,关于孩子不是他想的那样,她还是想挽回他们已经走到尽头的爱情。她哑着嗓子,近乎乞求,像个卑微的乞丐靠别人的施舍活着,她说:“莫铖,我们见一面吧。”

    这样就结束,太残酷了,她无法接受。

    “呵呵……”莫铖笑了,嗓音很愉悦,又带着恨意,他一字一顿地问,“记得吗,许诺……我们不再见!”

    说罢,手机被生生地挂断,只传来冰冷的嘟嘟声。

    莫铖……我们不再见。

    原来如此,他不过想把这句话还给她。

    她用纯白玫瑰引他入局,他倾尽温柔,还给她一个纯白玫瑰的局。

    他在种满白玫瑰的花房求婚,他找了个他们第一次相遇日子的门牌号,这所有的一切一切,其实他早就说了,我们在那天开始,就在这里结束了。他真的不爱她了,不爱就是不爱,不爱才能肆意伤害,不爱才能把天堂变成地狱。

    手机掉在厚厚的地毯上,无声无息。

    许诺呆呆地坐在地毯上,那些眼泪早已干涸,留下一道道泪痕。

    原来不是她想多了,是莫铖真的不要她了。这一切都是骗人的,也对,她怎么这么天真,就全信了,毫不怀疑。她真是笨,她真是傻,她真是蠢到无可救药。可要不是心里有他,他能这样伤害她吗?

    许诺一动不动,呆呆地坐着,那本大红色的房产证耀武扬威地落在身边,她的名字被写在上面,像个诅咒提醒着她,他什么都留给她,就是不给她爱和人。人没了,要房子有什么用?

    许诺有些想笑,可嘴角一动,泪又落了下来。

    她这一生,还真是诅咒,她一直在找爱,却没一个人爱她。

    以前是被她赶走,现在是别人不要她了。

    也不知道坐了多久,直到从房子漫出的寒意像要把许诺冻僵,她才又猛地站起来,又重重跪下去,太久了,腿早麻了。

    许诺半跑半爬走出卧室,不要,就算莫铖这样说,她还是舍不得离开他,她还是想和他在一起的。她不能失去他,她要去见他,她要和他解释清楚。

    许诺急匆匆走出去,就披了件大衣,穿着拖鞋,连钥匙都没带。

    她迫切地想见莫铖一面,去跟他说清楚。

    许诺走得很快,跌跌撞撞,连电梯都不想等,直接跑下楼。她匆匆走到小区门口,外面就是公路,可以直接坐出租车。可来了几辆出租车,都载人了,气得许诺恨不得冲上马路,把他们拦下来,赶他们下车。

    一旁是个报刊亭,报刊亭老板正坐着无聊,看到许诺这样,好心地问:“小姐,有急事啊,唉,现在是高峰期,比较难打车。”

    “嗯。”许诺回头应了一声,没心思理他,在旁边招手。

    她又兀地停下来,不对,刚才好像看到什么,许诺疯了似的转身,拿起最上面的报纸,好大的手笔,报纸的头版图片是个巨大的广告,环城实业莫铖和杜家千金杜艺灵将于1月4日举行订婚典礼,欢迎各位……

    “对了,过几天我也要订婚了。按道理我该请阿诺你的,不过我想你应当不会来,就没给你发帖子,希望你不要介意。”

    杜艺灵的话在脑中响起,许诺终于明白了,杜艺灵为什么会对她抱有那么大的敌意,没有哪个女人见到自己的准未婚夫和别的女人大秀恩爱,一起布置新居,一起买新床能笑脸相迎的,难为她,就要订婚了,还能对着自己,装作什么事都不知道。

    许诺难以置信地看着报纸,她无法相信,可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,时间地点,白纸黑字,莫铖、杜艺灵,就差把两人的婚纱照放在一起了。

    老板在一旁说:“有钱人就是有病啊,订个婚打这么大的广告。”

    对,这两人都有病!

    一个看着未婚夫报复别的女人还能坦然自若,一个都要订婚了,还要给前女友一刀。许诺觉得好笑,更想哭,她不知道自己该哭还是该笑,笑自己天真,笑自己傻。刚才下楼时,她对莫铖还抱有期望,还想着,他是因为孩子的缘故,她解释了,他就不生气了。

    现在呢,原来是自己太可笑了!

    还要见他吗?许诺问自己,她想起爸妈离婚时,许淮安离开的那一晚,妈妈跪下来求他不要走,说她不离婚了,她原谅他了,她不介意,可得到的只有许淮安厌恶的眼神。如果现在自己去找莫铖,他是不是也会用那样的眼神看她?再过几天,他都要跟杜艺灵订婚了……

    许诺真是眼瞎心瞎,第一次见面,杜艺灵扑过来抱着他,那么亲密,他说她是哥们儿,自己就真相信她是哥们儿了。说不定这两人早就情根深种,只是她没有发现,如今拨开云雾见天日,守得云开见月明了!

    可她还是不死心,不相信,还在苟延残喘地想着,也许,也许——

    许诺跟老板买了那份报纸,终于有出租车过来,许诺上车说:“去明珠大厦。”

    明珠大厦,白城最盛名的地方,历史悠久,在那里办喜事,单单有钱还是不够的。

    从出租车上下来,许诺直接去了酒店的12楼,一路上,不少人停下来对她指指点点,就连坐电梯,身边的人都不自觉让出一段距离。

    许诺从电梯镜子看到自己,蓬头垢面,头发都没梳,胡乱地披散在脑后,踩着一双拖鞋,脸上没有一丝血色,唇被冻得乌青,跟四周衣着得体妆容精致的女人相比,她就像个疯婆子。

    电梯门打开,许诺走出去,听到后面有人小声笑着:“穿着拖鞋就跑过来了,肯定是过来捉奸的。”

    捉奸?许诺心里发苦,她都搞不清,她和杜艺灵哪个算原配,哪个是小三?

    许诺到服务台,摊开报纸,指着上面的名字,问:“4日这里是不是有个订婚宴,莫铖和杜艺灵?”

    服务员一脸好奇,不过还是说:“是的,定的是国色天香那个厅。”

    国色天香……许诺心里最后的期望被撕成碎片,连残骸都没有。

    “谢谢你。”她头重脚轻地走出去,正好看到穿着酒店制服的工作人员搬着个很大的展架过来,赫然是莫铖和杜艺灵的婚纱照,男的俊朗风流,女的美艳精致,看着就很赏心悦目的一对玉人。

    也不知道他天天陪着自己,是什么时候去拍的婚纱照,到底哪一天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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